大卫·柯南伯格：《我的下一部电影》非世界所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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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2岁的大卫·柯南伯格坐在镜头前，灰白的头发和深邃的皱纹里藏着半个多世纪的电影记忆。当记者问他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时，这位拍出《变蝇人》《欲望号快车》的导演搓了搓手指：”我的电影从来不是世界必需品，就像…”他停顿了一下，”就像没人会为错过一顿下午茶而饿死。”
这个比喻很柯南伯格。去年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映的《裹尸布》里，文森特·卡索扮演的卡什穿着特制裹尸布在墓地游荡的镜头，让人想起导演二十年前《蜘蛛梦魇》里那些扭曲的身影。但这次不同，当卡什发明的”通灵机器”真的让亡妻的声音从电子杂音中渗出来时，观众能听见柯南伯格自己的呼吸声——他2017年失去了相伴四十年的妻子卡罗琳。
“拍葬礼戏那天，道具组准备了二十袋人造雪。”柯南伯格在片场对摄影师说，”要像冻住的眼泪那样落下来。”影片里最刺骨的画面不是那些科幻设定，而是卡索在空荡荡的卧室反复播放妻子生前录像，突然发现镜头边缘闪过陌生男人的手。这个细节来自导演的真实经历，他在整理妻子遗物时发现过类似的家庭录像。
文森特·卡索在片场常看见导演盯着监视器发呆。”有次拍完通灵戏，大卫突然问我相不相信幽灵。”这位法国演员回忆，”没等我回答，他就自言自语说死亡是最私密的旅行，活人连行李箱都打不开。”这种情绪渗透在每个镜头里，当卡什发明的金属探测器在坟墓上方疯狂旋转时，银幕上闪烁的绿光像极了生命监测仪的最后波动。
影片后半段有个神来之笔：当媒体争相报道”通灵裹尸布”时，卡什偷偷在深夜挖开妻子的墓。这个场景拍了整整七晚，卡索说柯南伯格坚持要他用真铲子挖假坟墓，”他要听见铲子撞到石头的咔哒声”。最终镜头里，裹尸布下的不是尸体，而是一台老式录音机——里面循环播放着妻子坦白出轨的录音。这个反转让威尼斯首映场的观众集体倒吸凉气，比任何恐怖片都令人毛骨悚然。
“我现在写剧本常写到一半就扔进抽屉。”柯南伯格摆弄着钢笔告诉记者，”就像卡什那台永远调不准频率的机器。”他最近迷上了用钢笔写小说，说墨水渗入纸张的感觉像”给思想裹尸布”。在《裹尸布》的结尾，卡什穿着发明品跳进游泳池，电子设备短路爆出的火花在水下变成蓝色星河——这个超现实画面或许暗示着导演自己的转向。
当记者追问这是否是他的最后一部电影时，老头狡黠地眨眨眼：”谁知道呢？说不定明天我就拍部手机短视频。”他办公桌上确实摆着部老式翻盖手机，旁边是妻子生前最爱的陶瓷乌鸦摆件。就像电影里那台既不能证实灵魂存在、又不能否定爱情的矛盾机器，82岁的柯南伯格依然保持着令人不安的创作活力。
